李超人终于打破沉默。

8月16日，李超人在香港各大报纸刊登整版广告，广告至少分两个版本，其中一个版本主题是反暴力，写着“最好的因可成最坏的果”“以爱之义，止息怒愤”，另外一个版本则写着“黄台之瓜，何堪再摘”。

这是李超人就香港局势首度发声。

虽然发声，但说得却是暧昧不明。两则广告都没有提及所指对象，这给外界留下巨大的想象空间，也引发了强烈的质疑。

在所有质疑中，最突出的是“黄台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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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台之瓜，何堪再摘”这一典故来自于唐朝武则天的第二个儿子、章怀太子李贤的《黄台瓜辞》，这是他受到政治迫害、临死前对武则天作出的绝命诗。

这首诗的全文是：“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

李贤感叹的是武则天为了夺取皇位，连亲生儿子也不放过。他借此诗劝告武则天，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武则天

在广告刊登后，李超人发了一个声明，解释为什么要刊登两个不同的广告：目前香港形势复杂，难以用单一语言或沟通方法响应，“应以何身得度者，即现何身而为之说法”。

什么意思呢？

大致就是说，对不同的人要采取不同的说教方式，才能取得好的效果。

但是，这对平息质疑几乎无用处。

谁是不堪再摘的瓜？谁又是摘瓜人武则天？

此外，在“反暴力”广告中，“最好的因”指的是什么？所谓“六爱”的版序是什么？

这些，李超人都没有说明。

批评者大多指责李超人态度暖昧，有骑墙之嫌：

【1、用“黄台之瓜”暗喻内地和香港的母子关系。而且这句活只刊登在亲政府的大公报”上，这是说给香港政府甚至中央政府听的；

2、其广告词“最好的因，可成最坏的果”，明摆着是说这次暴乱的动机是善意的，这

是很直白地在支持反修例了；

3、这是一种算命大师的套路：不言最后结果如何，他都有自已的说辞；李超人想两面讨好，实际上这些年他本人才是最大的“摘瓜者”；

4、在“反暴力”广告中，疑似有“因果由国，容港治己”的藏尾。】

也有一些声音认为，李超人的话可以有另外的解读：

占中闹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闹了，这也就是黄台之瓜，何堪“再摘”，如果继续闹下去，结局必然是“抱蔓归”；至于藏尾什么的，属于过度解读了。此外，“黄台之瓜”的广告，至少刊登在了《大公报》《信报》和《东方日报》三份报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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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在香港，李超人的话也并不讨好：

【“他维一算计的只是他自己的利益，香港出现暴力、法治自由受损、罢工瘫痪、经济下跌首先受损的就是他这种资本家，所以出来登报劝学生停止。”

“此时表态是在有压力的情况下、又不想昧着良心说活！只有模棱两可的态度，才能不得罪各方……才能继续苟且经营他的生意方国！这充分说明紧要关头就要来到。”

“李是婉转地表达对香港保持一国两制的支持！”】

其实广告里至少有一句是实话，那就是李超人的确不是第一次用“黄台之瓜”来比喻香港局势。

2016年3月，李超人出席公司业绩记者会上曾经引用过“黄台之瓜，何堪再摘”。彼时，旺角暴乱刚发生不久，李超人的话格外引人关注。他表示，香港目前各行各业都有压力，他希望港人就算政治态度不同，也要为香港整体利益出发，不要伤害香港，“黄台之瓜，何堪再摘”。

这些话在当时也曾引发过争议，有媒体追问他谁是“摘瓜人”，对此，李超人打了一手漂亮的太极：“我也想知道。”

因此有人说，李超人的观点就是，不想明确表达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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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超人的整版广告，看似来得突然，但其实有许多的蛛丝马迹可寻。

早在8月初，大公报刊登了一篇标题是“商界领袖们，请与市民一起对乱港势力说不”的文章。

标题虽然说得客气，但文章却十分犀利：

【“商家一向讲究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不轻易对政治问题表态，不轻易得罪任何一方，在社会高度撕裂的情况下更是低调再低调。然而，形势比人强，不管如何与世无争，如何明哲保身，在当前乱局中谁也无法置身事外……早前有暴徒在沙田的商场以血腥暴力冲击警察，游客避之不及，居民怨声载道，若情况持续，还会有人来光顾消费吗？还会继续闷声发大财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香港都沉沦了，‘一国两制’都不保了，生命安全尚且难保，遑论身家财富？”】

这篇文章大有考究。

香港媒体人普遍相信，作者用的是一个笔名，但根据以往的记录来看，该文很可能传达了一种官方的态度。

因此，这一文章也被解读为剑指那些明哲保身的骑墙派大资本家。

这一说法有待考证，然而接下来的事实是，香港的资本家终于打破了沉默：

8月6日，香港商会发表声明；

8月8日，香港工商界发表联合声明；

8月13日，包括“四大家族”长江集团、新世界发展有限公司、恒基兆业、新鸿基地产在内的14家地产商刊登联署声明，呼吁停止暴力行为，重建和谐社会。

此外，怡和集团等老牌财团，也纷纷表态。

直到16日，李超人本人发声。

因此，也有人解读，“黄台之瓜”其实有李超人对政府隐晦的抱怨：我们商人不容易，政府不要再给我们施压了。

超人李超人到底想说什么，我们终究无法得知。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之所以如此多声音指责李超人“鸡贼”，其实是民间对大地产商们长久沉默态度的一次集中反弹和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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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不是违心地站出来表态，资本家们无论如何还是表了态了。

但能起到弥合香港社会分裂的作用吗？

一方面，李超人虽然这两年在内地饱受争议（其实在香港争议也不小），但香港社会对白手起家、创立了巨大商业帝国的他，总体上还是尊敬的。比如，港人还会称呼他为“诚哥”。此外，他的个人形象在香港社会也比较好，91岁的他至今还戴着普通手表，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再加上他经常对外捐款，香港稍微年长一些的人对他大多抱有好感。从这个意义上说，李的广告能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

但是另外一方面，那些不高兴的年轻人们，并不太了解李的经历和故事，他更像是过去一个时代的某种符号，一种让今天年轻人无感的符号。因此，今天的声明对当下的香港局势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能不能规劝住沖动的年轻人，很多人态度悲观。

买不起的房子、低质量的生活、没有未来的人生，被广泛认为是香港年轻人之痛，也是导致这些年轻人被政治力量利用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也是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野蛮生长结出的一个恶果。

对此，香港的大资本家们大概最是心知肚明。

一纸轻飘飘的广告或许的确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他们其实可以做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