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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供销社”的杂谈一二

  就算是像我这样最近十分忙碌的人,也不得不注意到,似乎一些曾经被历史尘封的旧物,又再度抖掉自己身上的尘土重新归来了。

  这些历史的旧物,就是供销社国营食堂

  如果你最近关注社交网络,也许就会刷到各地供销社开门营业的新闻。供销社——这种似乎与这个年代格格不入的经营模式就这么突兀地、堂而皇之地跳入我们的视野。各地新开张的供销社门前摆满了祝福的花篮,看起来和一般的个体户商店大差不差。甚至,你有可能还会刷到一个大妈打卡国营食堂的视频,视频中的大妈带着夸张的表情,夸赞那里的食物是如此的廉价和美味。

  对于这种看似回归公有化的“试点”,我相信拥有不同意识形态认同的人会有着截然不同的评价。

  也许一些民间“左派”会因为这种公有化并非由他们所主导,而将这样的社会变化斥为“官僚化”,从而大肆批判。而至于自由派,大概会联想最近各路有钱人跑路国外的事情,悲天悯人地哀叹大锅饭的时代又要来临了。当然,对于某些阴谋论者而言,这一切都是在给战时经济做准备,供销社和国营食堂,无非是配给制的一种预演。

  我也见到有一些较为冷静的看法,他们认为国营食堂是配合供销社为农民兜底的,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是最好的,但一定不是最差的,就像中国邮政一类的国营经济一样,他能为一些在市场经济环境内受到忽视的人提供基本的社会服务。也就是说,这个影响颇为广泛的国营服务业试点,实际上就是市场经济的有效补充。

  当然,可以预见到,这样的说法未来会遭受到部分激进左派的攻击——毕竟对于要求全面公有制的群体而言,任何不彻底地对私营经济的取缔,都是一种投降主义。

  此外,也有这么一种颇为奇特的视角:小粉红们抑或是建制派们会认为这又是一盘大棋,在经历追求经济的狂热后三十年之后,我们将会迎来重视分配和社会和谐的阶段。这样的阐释必然能得到亲建制左派的认同。

  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使一切顺利,这些新兴的国营经济体也会在运营一段时间之后出现各种问题——但对于在实际做事的经济实体来说,出现问题总是避免不了的。比如价格虚高、卫生安全、服务态度、不法谋利等等。

  可以预见,到那个时候,对现行国营改制试点持反对态度的人,必然会大肆宣扬这些问题。

  例如前面提到的自由派,自然会悲天悯人地回顾一下当年某些人在供销社里被店员欺负的旧事,替天行道般地宣布如今那样的事情又再度发生了。倘若再阴谋论一点,就会树立一个改革的得利者形象,这个得利者会被塑造成一个“哪家的公子”。这种故事还会在外网一些论坛上流传一阵子,这同样也是避免不了的。

  然后呢?建制左派们必然会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我们社会主义的目标始终未曾改变,私有制和市场经济只是中间过渡的手段,到一定阶段总是会回到公有制的,这符合历史的螺旋上升规律。而对于新的国营经济,必然和旧的国营经济完全不同,是一种对前三十年的国营的否定之否定。总而言之,如果按照唯物辩证法,这事是说得通的。

  究其根本,无非就是一种支持当前体制和反对当前体制的立场的分歧,支持的体制做什么都是对的,反对的体制做什么都是错的,互联网时代哪来的第三条道路?任凭谁都是科学为立场说话,无非是说得好说得不好罢了。

  俗话说饮食男女,我们也未必需要关注这些满脑子宏大叙事的人议论些什么。

  就我个人而言,我想谈谈我的感受:在吃方面,自然是希望每一顿都是换着来的山珍海味,珍馐美馔。

  我经常刷到那些探店的视频,从日料到西餐再到东南亚美食,从北京到潮汕,听着博主对饮食文化的介绍和对食物的评测,就像我自己也身临其境地在品尝着同样的美食,这就是美食探店的魅力。

  虽然大多数时候,我们普通人能享受的不过是廉价的本地菜加上寥寥几片猪肉,或者偶尔花多点钱做个火锅烫菜,里面还要充满各种被称为“科技与狠活”的速冻肉丸子,我吃过一种“素肉”,它的美味让我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然而这一切对我来说已经很满足了,我童年生活在贫困的西部山区,互联网上那个三餐都靠洋芋果腹的小男孩让人心酸,但那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已经是美味了,洋芋煮熟沾上辣椒面,既绵密又下饭。

  我那时候哪里有洋芋吃呢!在农村,顿顿都是包谷饭和酸菜豆米;后面进了城,区区两块钱的水豆腐我们娘俩都要吃一天。吃洋芋那是后来农村生活开始变好了之后才吃的,不夸张的说,营养午餐的出现,对于我们这样的农村儿童来说是一场跨时代的革命,即满足了口腹之欲,又兼顾了身体的健康成长。

  所以,你可以想象我第一次在大学食堂吃饭的那种贪婪,几乎能把每一粒饭都给扒光。当然,也不是那么多人喜欢吃正餐,对于大多数同我一般出身的人——那些农民和工人的后代,当他们能自由支配金钱的时候,更多的钱是花在了吃零食上。吃零食,这件事挺可悲的,小的时候没得吃,靠长大了来补偿,说起来没有谁不心酸。

  你能相信我第一次进肯德基那种想要哭的感觉吗?这没有什么丢人的,我看过很多这样的评论,这些与我有相同经历的人获得了几万人的赞同,他们与我一样都过着这样的生活,我们都是这样活过来的。

  食堂有吃腻的时候,吃腻就变成上述说的那样了,一眼就看到了食堂菜色的缺陷,往日不在意的因处理不当而带有骚味的猪肉和没有一点虫眼的白菜,如今却变得格外恶心。

  可如果自己做饭呢?求学时尚且不可能,工作后更是一种奢望。

  除了那些靠做饭为生的厨师们,能给自己做饭吃其实是一种人生的享受,这需要时间、精力以及金钱的支持。既然能刷到探店视频,那也一定能刷到制作美食的视频,大多数美食制作的视频里,博主身处一间宽敞精致的厨房,用着各种精美的或叫不上名字的厨具,处理着刚刚从遥远的地方运来的食材,尽管那些遥远的地方我们这一生可能都无暇到达。做完饭之后,博主逗逗猫狗,夕阳偏暧,在庭院里散步如常。

  但有多少人过得上这样的生活?作为绝大多数的工薪阶层,我们都得加班,白天充当社会运转的一环,为那些不用亲自工作的人工作,下了班应付吃着各种廉价的或粗制滥造的食物,偶尔还要对科技的发展感恩戴德——没有食品科技的进步,我们那点钱真能吃到比肉还香的“素肉”?

  或许还是用一个例子来说,前段时间贵阳的疫情,突如其来的封控导致人心惶惶,超市里的大多数必需品也很快被有购买力的人给一扫而空。

  这意味着:富有者的居家隔离,无非是总算有时间来享受生活;而工薪阶层的居家隔离,则是要在自己的房子里忍饥挨饿。

  超市老板过了一个月才在居民的抗议下搞了个新方式——排队限购,于是乎,尽管每个人买到的食物都不多,但总算是保证了公平

  对于一些人而言,普遍强制的公有制和平均主义分配限制了人们所获得的上限和下限,这个区间是如此狭窄而又充满诱惑,过去生活在这个区间之下的人生活得到了提升,但也无法再进一步;而那些比这个区间高出许多的人,却只能被迫同往日看不起的底层过差不多水平的生活,这在心理上给予底层一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满足感。平等,也是人们很重视的一种述求。

  而完全的私有制,一如苏联解体东欧剧变那样,大型超市里琳琅满目的货架与工薪阶层干瘪的钱包有着鲜明的对比,各式各样的服务更像是嘲笑无产阶级一日中所剩无几的休息时间。

  也许事情从来都没有那么极端,理想情况下,我们可以适当的实现公有制,以提供一些中等水平的服务,向那些处于中等生活水平以下的人开放,也就是“兜底”。而在社会整体,我们保持着私有制的市场经济的样貌。这样,也不会破坏有购买能力的人购买他们所需享受到的商品和服务的权利。就像“帕累托最优”那样,没有损坏任何人的福利的情况下,至少提升了一部分人的福利。

  可问题是,谁来给这样的“兜底”买单呢?税制改革期间甚至出现了吸中产血养无产的说法。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自我之下阶级分明,我们知道,每个人都愿意社会变得更美好,每个人都追求平等和自由,前提是人们不在其中损失些什么——这就回到老生常谈,我真有一头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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