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左翼内部矛盾。大概几个月前,狂飙网的小编团队,希望我贡献一点论述,由于当时我自身正处于一个小的转型期,琐事缠身,鸡毛一地,遂以持续观察思虑的真实的理由,婉拒了。但此事说起来一直略感惭愧,毕竟我在生产红色文章这项个人的革命副业上历来是偏重于宏观问题之理论归纳的。
而如今,一篇或许算得上重要的小的转折性文章《吴震:政治民族》已经出炉,在那里面,本人承诺专门就左翼内部矛盾的主题进行总结,且预设题目与本文标题完全一致:同一秤杆上的秤砣游移。
排除极左思路的过程,也是正式揭开左翼内部矛盾的过程。我想我们已经在说明,国情很重要,而国情中最具标志性的就是刚刚提到的:执政力量变了。中国共产党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到船上开会的无产阶级政党了,中国共产党经过28年浴血奋战,成为了全国性的唯一合法的执政党。按照唯物主义的精神,我们必须以此为现实出发点来讨论我们希望理清的重大政治问题。不管一个人对今天的党和国家持什么样的看法,立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一个形式上统一的,名字里带着伟大的“共产党”三个字的执政力量。
物质决定意识,形势决定战略。应借鉴历史,但不能生搬硬套。左翼内部矛盾,大体表现为以下内容——
其一,是“做事”同宣传的矛盾,或“进厂进校”同政治教育运动的矛盾。这一矛盾在公开亮相的前线地带基本不存在。前线,指的是以第二代中国毛派为发动机,以自媒体为平台,以网络宣传为形式,以先锋战士为分散火力点的作战群体,在这一群体内部,几乎没有人会用“不做事”“不进厂进校”的无端指控去伤害彼此,他们看得很清楚,中国最要紧的不是某几处的暴烈开花,在统一强权下也根本不可能存活,另外,要命的不是国人不懂得一丝一毫的组织艺术而是国人连起码的政治意识都还不具备,换句话说,人呐,得先心中有数,心中没有那个数,一切都免谈,如果心中有数了,那么一切都不难办,因为觉醒的人民群众的创造力和执行力是无与伦比的。做事的方式有千万种,不是只有传统意义上的接触和发动才叫做事,这一点我去年就写过,今年在一些私交场合又再强调,可见一部分自己人确实不太用心,朝着茶馆大爷的方向努力去了。还有一部分自己人则完全是我此前提及的机关算尽的不良习惯在作祟,是内心深处想借“你们不行”去掩饰自己的不够坚定与不肯失去,但又深感正义事业的伟岸气场,不敢正面硬顶,于是先下手为强,通过这类软刀子来压制压制“个性之人”的激情,当心力交瘁的前线战士回过头来反思的时候,却发现这类“懂行革命家”没干过啥工作,只是猫在战壕后方指导战斗姿势。有关这一点,我往后专门作文,把先前开始描述的东西正式整合出炉。总之,用下一阶段的工作重心来要求这一阶段的前线战士,十分不够资格,况且现在这批人就真的不擅长“组织艺术”“线下活动”吗?至于敌人在我们评论区的反串指控,更是毫无资格,我们无须理会,那就好比市井二流子教红军打仗,不是笑话嘛,我方战斗,岂容对方指手画脚?同志们,心定自然路宽,先跟上大部队,同时保持科学的思考,探索有效的途径,切忌不会走就想跑甚至飞,自居而不自觉,于队伍无用处,只好重新落入俗世,混完一生。怕有人看不懂,多说一句,我已大致了解,目前大部队没有哪一处是不缺宣传产品的加工人手和扩散人手的,实际参战人员同自居名册人员是完全对不上的,前者远小于后者,这恐怕才是问题所在:表演革命的多,承担重压的少。能写文章绝不是革命工作的全部,分工不同而已,来者皆有价值,前提是人人都上心,花点时间精力,各尽其才,协力输出,而这方面我被一些颠三倒四的自己人误会得最深,可以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其二,是“参谋”同备战的矛盾,或“鞭策国家”同争夺中共法统的矛盾。这也是本文真正想展开的矛盾,是本文的重点。我们开始——
(一)矛盾的同一性。
二者在革命路径上不存在分歧。决定了“同一秤杆”。
(1)表现:都拥护继续革命论与文革价值观;都抵制右派;都揭露走资派;都看重国家机器本身强大的动员功用;都准备两手,大革命模式,井冈山模式。
(2)根据:意识形态斗争是大众革命运动的先导;中共的躯体尚存,毛派放弃一切党内尝试很难交代;走资派随时可能撕破脸皮改旗易帜,反共右派政变的利剑始终悬在毛派头上。
(二)矛盾的斗争性。
二者在革命领导权上存在差异。决定了“秤砣游移”。
(1)表现:前者偏向于通过毛派的感染力,促使体制内低成本回归社会主义道路,政治上依旧由既定官员说了算;后者偏向于即便官方被迫接受和平转型,也必须在阶级斗争中保证革命者的政治领导以及组织领导地位,且这种地位不应来自对方的恩赐,而是对方摆不平已被牢固组织起来的国内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的结果。
(2)实质:前者高度依托党内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政治斗争艺术及成果;后者高度依托凭一己之力凝聚中国无产者的实际效果。
(三)矛盾主次方面的平滑运动。
(1)个人层面:同一个人的思想倾向会结合自身经历与时局演变,发生变化。
(2)队伍层面:随着双方老少成员政治倾向的动态积累,左翼力量整体在广播色彩上会呈现阶段性变化。
(四)矛盾的潜在发展。
(1)主要趋势:破裂,即重新站队,不过不是机械地按照固有倾向自动分界,虽然选项是给定的,但个体能够在血与火的生死考验面前重新抉择,之后分道扬镳,走上泾渭分明的两条路,一方令革命充当体制的尾巴,一方令体制充当革命的尾巴。
(2)主导因素:国际社会大撕裂,中特、美帝(等西方列强)两大剥削集团之间不可调和的免不了暴力形式的利益冲突,此外因无形中规定了所述矛盾之边界,它不来,帮腔维稳反帝不反修即刻归为五毛,鼓动超前祭出独立体即刻归为极左,皆越出左翼内部之范畴,等它来,选前项者会彻底变身官府随从脱离革命声援国防,选后项者必为无产者发起谈判升级革命反推侵略,所述矛盾将转化为左“中”外部矛盾。
其中产生几个疑问:走社派究竟存不存在,力量几何?中国复活社会主义革命的低成本之路是否还行得通,由谁通?
本文试着回答。
此时此刻去查阅履历什么的已经意义不大,一个是人会变,更重要的是从“中”右博弈的客观进程上看不难判断,毛主席生前留下的人民主权的选项基本被排除出场了,似乎是毛派铁血子孙的利用价值已经穷尽了,四肢代替了大脑,结果就是前些年但凡带点中共传统的有利政策全都偃旗息鼓了。其实必然如此,因为政治艺术必须服从政治哲学,而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只有两种真正的政治哲学,要么科学社会主义,要么宪政资本主义,此外没有第三条路,即便强行制造也活不久,因为生命不协调嘛,真善美需要章法,假恶丑也该有章法,绝对不能想怎么压榨就怎么压榨,想怎么侵害就怎么侵害。
然后就是低成本回归正道的问题。低成本当然好,然而现实很骨感。梦想独立自主掌握自身前途命运的党内官僚集团不是正节节败退吗?他们面对十年间属实被批臭了的太平洋魔头不也束手无策而不断下调底线吗?可见,主观愿望是一回事,客观情势又是一回事。照这样搞下去,就不是什么“低成本推动”了,披着红色外皮的强势集团自己别先被境外势力推平就算阿弥陀佛了。那中国人民怎么办?还憧憬着依附对方?我们绝不放弃对第一时间不愿投降的实力派的争取加引导,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现如今的物质文明高度集中化,毕竟马克思主义者不可能无视资源差距,但,死生之道,只能操在自己手里。记住,从别人碗里轻易获取的,终将连本带利吐出去,自己搏命换取的,才有机会属于自己。退一步讲,所谓的低成本回归正道,恰恰以无产阶级自觉的革命运动为前提,没有这个前提,即使真的存在走社派,也不可能有所建树,因为势孤力薄,刚出场就被四十年多年根深蒂固的党国式政坛给轻易干掉了;若有这个前提,则即使对方并无真心,也再不能阻挡红色革命的新一轮崛起,也只好被革命力量拖着走。这就似乎形成悖论。其实问题出在观测点上,是否低成本,取决于人心,而不取决于权势。所以,鉴于破天荒反政治民族的极端萎靡状态,我们是时候准备好硬着陆了,低成本回归正道,恐怕,仅剩马克思主义哲学叫的“抽象可能性”了。
让我们切回整体的视角。可以这样定义:二者都懂得什么是国家主义什么是阶级主义,这是在知识体系层面的一致性,即,当二者在(事实上)强调国家主义或阶级主义的时候,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缺失关于“阶级”或“国家”的理论认知,这也是我们仍称之为“左翼内部矛盾”的一大基础,再加上二者之间具体的社会关系全都纠集在一起,暂时来说,矛盾不属于外部的,更不是敌对的。不过,二者之间奋斗重点的不一致性也显而易见,对此我的判断仍是:国内国际局势越向前推进,相关取舍的不一致性会越显著。
最后总结一下。
当下中国左翼内部的(主要)矛盾,是国家主义倾向同阶级主义导向的理论矛盾在革命队伍内部的反映,是门客角色诉求同主体角色诉求的实践矛盾在革命队伍内部的反映。
此乃,中共政治格局必然提出的一道加诸中国左派、毛派共产党人的复杂政治命题。
至于本文未能提供任何具体代表人物及其团队面貌的任何具体素材和具体例证,我不得不接受读者可能的批评,现阶段确实不方便展露在公开发布的文章中。此次只是希望提供一套分析方法,帮助更多同志弄清原委,把握队伍结构,做好思想准备和心理准备。同时,也算是留下一份水平有限的历史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