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兆才与李铁同日官宣,十四年,真不觉得判得有多重。
其中罪名里有一条“为足球俱乐部在主场迁移…等事项上谋取不正当利益”,算是解开了体育圈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其实早在2020年3月就曾从体制内传出过杜兆才退休的风声,但最后不了了之,杜兆才依旧把持着足协一把手高位、主管足球外交。
老实说,于洪臣落马,作为其沈体师兄弟的政治连襟杜兆才也得进去,就成了大概率的事儿。
这两人此前从田协到足协彼此“换岗”,几乎统治着这两个重要协会(2017年于洪臣去田协直接带走了不少足协官员跟随调任)。
去年写陈戌源的文章我就暗示过,2019年8月足代会一个细节惹人注目:换届后的大合照中,坐镇“C位”依然不是新官走马的足协主席陈戌源,而是足协党委书记杜兆才——这也给旧势力在此之前匆忙落停的埃尔克森、费尔南多、阿洛伊西奥等无血缘归化项目,埋下了无法阻挡的伏笔。
早在2018年12月于上海召开的赛季职业联赛总结工作会上,就是杜兆才首次对外确认,中国足协将“积极推进优秀外籍球员的归化工作,出台关于归化球员的实施政策”。
作为妥协的结果,最终在2019年足代会一个月后国足做客马尔代夫时,埃尔克森还是变成了“埃克森”、并披上中国队队服,且一直延续到李铁时代,成为了一枚拔不掉的政治楔子。
与足球界“前辈”南勇等人一样,于洪臣、杜兆才同样毕业于沈阳体育学院,被视作足协内部“沈体系”的血脉延续。
从南勇的沈体老师韦迪,到被韦迪提拔的于洪臣,直至接替于洪臣坐稳足协党委书记的杜兆才——沈阳体育学院、沈阳体坛乃至沈阳官场,一直在中国足协存在感十足。
从历史看,早在1984年,国家体委向六大体育院校“要人”、培养后备军,当时沈体一家就被要去八人,南勇恰在其中。
一直到南勇1999年进入足协至今,沈体的话事权地位异常稳固。
之前我在赵本山的文章里写过,世纪之交那场震惊国人的沈阳官场地震——“慕马案”,那时帮助沈阳这座城市走出政治阴影的,正是回报第二故乡心切的沈体毕业生,南勇。
其时主管十强赛主场划定大权的“南头”,通过将国足十强赛放在沈阳五里河,从而力助沈阳在绿茵场上重焕生机。
一度,随着2010年接替崔大林分管足球、2014年正式直管足球的蔡振华上任,昔日足协内部的派系之争——“沈体系vs北体系”——被认为烟消云散,但是2015年末于洪臣当选足协执委、2017年中杜兆才又接替于洪臣坐镇党委书记,“沈体系”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忆往昔,另一派的“北体系”曾人众伍壮:从高层的谢亚龙、薛立、杨一民,到中层的郎效农、冯剑明、朱和元、马成全、张建强、郭辉、林卫国、李冬生等,谢亚龙更是曾任北体大副校长,在足坛威严一时。
同时从全局来看,足协内部曾经的“北体系”其实是分割于体育总局内部的“秘书系”,其领袖自然还是担任过首任体育总局局长伍绍祖秘书的谢亚龙。
伍绍祖父亲伍云甫,为前中共中央秘书长、红军电台奠基人,伍绍祖本人则是我国《体育法》的主持者——这般提携力度,让谢亚龙仕途平顺,麾下“北体系”在中国足协也向来驭权得心——直到2010年9月,谢亚龙等人的锒铛入狱才宣告了“北体系”的覆灭,此前一直被压制的沈体人开始在韦迪的带领下登堂。
之后,由于蔡振华、张剑等“清流派”人士被委任入局,中国足协长达十年之久的派系宫斗,结束了一个阶段的纷争;再至今朝于洪臣、杜兆才全部落马,沈体系在足协的历史辉煌彻底黯淡。
纵观杜兆才的足协生涯,其外交工作应当是不错的,2019年4月当选国际足联理事会理事这是中国足球破天荒的“话语权争夺战”胜利,后来又成功拿下2023亚洲杯举办权(虽然去年因为疫情而放弃),包括出任亚足联裁判委员会主席(取代韩国足坛大佬郑梦奎),这都是实打实的功绩。
只不过,对外的胜利往往很难归于一人之功,国家于背后的助力、多部门的配合协同或许更加重要。
严格来说,世界(足坛)始终是需要中国(足球)的,这是外交工作的一大捷径点。
而对内的工作,杜兆才此前分管97年龄段国奥队、分管冲击东京奥运会的重任而一败涂地,是其挥不去的阴影——不仅仅是因为成绩,更是因为若隐若现的黑污乱象。
去年初孙继海为什么会被疯传“出事”?就因为2019年正是杜兆才提拔的孙继海出任希丁克团队的中方教练、在希丁克懒洋洋于欧洲“遥控指挥”国奥时,负责带队训练。
佣金不菲的希丁克团队是杜兆才的大手笔,一年的宝贵时间,这个彼时在政治层面与2022年国足几乎等同高度的2020国奥,除了2019年3月份的U23亚洲杯预选赛以小组第一出线,其余的土伦杯、黄石友谊赛完全让人看不到希望。
2019年9月在黄石终场逼平朝鲜+溃败越南、之前6月份的土伦杯1比4惨败爱尔兰——没有希丁克时,我们还能1比2不落下风地惜败以U20世青赛冠军为班底的英格兰队(我们还少打一人,三喵终场绝杀),五年前比爱尔兰青年队大了快一岁半,我们被三球痛击。
其实哪怕是在马来西亚的亚预赛,三个对手,老挝和菲律宾两个队加在一起总共就九个职业球员……第三场对东道主大马,前两战根本是度假状态的后防线瞬间绷不住、失误连连(不针对陈威个人,足球不是一个位置的功过)。
希丁克有过妙招吗?啥都没有。
比起场内的战绩低迷,其实最让人无法容忍的是希丁克教练组对这份工作的悠然冷漠。
拿着千万欧元的年薪,一整年却有九个月在荷兰休假,除了集训参赛和之前回北京给足协做工作报告,希丁克全部在家中安享晚年,中超、中超预备队、中甲、中乙,他与助手从来不到现场观看——敢问希丁克怎么选人用人的?杜兆才是怎么管理的?
直到2019年9月在黄石的集训,包括魏震、刘世博、王鹏、杨帅、郭田雨、高天意、张凌峰、阿不都海米提以及陶强龙在内的九名球员,这些几乎全部是中超主力/半主力的球员,竟然才是第一次入选国奥……搞笑呢?
希丁克是乱选人吗?不,他当然不,虽然已逾古稀,但是连一沓沓的钞票都数得清,他会看不懂球、认不准人?
这正是杜兆才治理下,国奥选人用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的阴霾。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希丁克治下的国奥队,已经沦为葡萄牙青年联赛中,各办理“出口转内销”的中资俱乐部与中方经纪人的“带货平台”。
以葡萄牙吉马良斯的李扬为例,一个正儿八经的中后卫,2019年3月份的亚预赛,第一场对老挝让他前提踢右中场,第二场对菲律宾下半时踢后腰——不言自明,对阵业余球队,待在后场踢后卫,怎能有表现机会呢?
果然,夏季国内转会窗,周军重返上海申花管理层的同一天,李扬宣布加盟申花……我不知道希丁克团队功劳几许?
再包括如1997年的蒋泽军这样的,在葡萄牙贡多马尔(又一个典型的中资镀金站)都待不下去、新赛季跑到马亚队(又一个典型的中资镀金站)、只能踢“波尔图大区精英赛”的娃娃,也能入希丁克的法眼……
2018赛季在葡萄牙U23联赛有过出场的中国球员:同乐、韩佳奇、张裕碹、简天赐、邱晓抚、王佳豪、单欢欢、李扬、苑修诚、苑修齐、陈奕、袁业隆、陈佳裕、朱康铭、刘登、梁锦辉、刘宇豪、杨欣乐——我不知道如果希丁克在2019年秋天不下课而继续干下去,且如果6月份的土伦杯不那么难看,那么这帮小孩是不是会接连出现在之前的黄石邀请赛、乃至进而备战来年的泰国U23亚洲杯?然后再高价加盟国内某些中超队、喂饱一众经纪公司?
不遮掩,说的就是大名鼎鼎的X辉青训!
什么叫淡定自若、有恃无恐啊——就在2022年9月,杜兆才还明晃晃地去湖北“调研足球运动发展情况”,大摇大摆地在程市长的陪同下“视察”湖北X辉青训学院……
X辉的实控人是著名的郭式兄弟,其中哥哥是中国足协的“老同志”,长期任职于中国足协青少部,还担任过国少队领队、国青队领队等职务;而弟弟则在体制外担当白手套,深度参与韦迪任足协主管领导期间主张的西葡留洋计划。
这对兄弟凭借手里一帮95、97年龄段球员,在前几年中国足协推行U23政策时赚得盆满钵满——待到这两个年龄段球员年龄超过23岁时,U23政策也取消了!
杜兆才,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也正是从2019年开始,杜兆才的工作重心“被转移”到外交,国内领域全面交权于陈戌源班子……
但是世事难料,外交战线随着各级别国字号的惨淡而最终一无所获(去年2月杜兆才落选新一届国际足联理事与亚足联执委),国内战线也被疫情和金元时代遗祸折腾得一地鸡毛,不甚唏嘘。
加之其与昆山足球俱乐部“美女老总”之间的蝇营狗苟、以及昆山队诡异的在拿到中甲冠军的情况下突然“被死亡”,都加速了杜兆才的倒台。
此君是一个极为封建迷信的主儿,到去年3月被中纪委带走时,办公室里还挂着一座重金求来的“平安符”八卦镜…
甚至,早在其入主中国足协之初就一手策划了足协的搬家事宜,将足协办公地点从使用了十二年之久的北京东城区夕照寺街的东玖大厦,迁至东四环外的世东国际大厦——他的理由很简单:谢亚龙、南勇们曾在此落马,不吉利……
真是叫人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