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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国明:超级风暴已至,世界变局到了关键时刻

  一、中国在金融方面整体尚处于守势为主的态势。

  金融战从来不是孤立进行的,决定金融战胜败的,也不只是货币地位和金融实力。

  虽然人民币的汇率随着美国的快速升值而急跌,从年初的6元人民币兑1美元到最低的7.24元兑1美元,中国的外汇储备也在减少,从3.2万亿降低到现在的3万亿。仅从这些金融数据看,中国目前还是金融战的防守方,也是相对被动的一方;但贸易和制造业方面的数据,在告诉我们经济的另一面。

  二、中国在制造业继续大步前进,表现为明显的攻势。

  2022年前8个月,中国的贸易顺差5605.2亿美元,相比较去年同期的贸易顺差3624.9亿美元,有大幅增长。

  与中国外贸顺差的增长相反,世界排名前十的主要工业化国家,除中国和德国外,外贸逆差持续扩大。截止2022年8月底,其他主要工业国的贸易情况为:

  日本已连续13个月贸易逆差,8月更是创造了贸易逆差的历史记录,而且,日本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已经持续17个月。

  韩国连续6个月出现贸易逆差,这是25年来的第一次。

  印度连续多月外贸进出口呈现逆差,尤其是2022年5到8月份,贸易逆差连续4个月创造新记录。印度还遇到了比贸易联系逆差更严重的问题,8月份出口出现了20个月内的第一次下滑,同比下滑1.15%。9月份出口继续萎缩,同比下降3.52%。

  法国在2021年全年贸易逆差847亿欧元的基础上,今年1-8月份贸易逆差继续扩大,从4月份开始贸易逆差不断创造历史记录,4月份127亿欧元,5月份129.94亿欧元,6月份130.66亿欧元,7月份145.38亿欧元,8月份153亿欧元。

  意大利的情况也差不多,到2022年5月,意大利已连续6个月出现贸易逆差。

  德国数据好一点,1-6月份保持着贸易顺差,但数额为343亿欧元,比去年同期大幅减少622亿欧元。而且,德国5月份还出现了30多年来的第一次月度贸易逆差。

  整个欧元区到2022年7月份,已经连续9个月出现贸易逆差。

  美国更是贸易逆差名单上的常客。美国2021年贸易逆差8591亿美元,创有史以来新高。美国2022年1-7月份的贸易逆差比2021年同期增幅29%,8月美国的国际贸易逆差又高达674亿美元。美国全年的贸易逆差有没有可能超过1万亿美元?拭目以待。

  世界贸易中的货物贸易占比大约是78%,制造业国家的进出口账户顺差还是逆差,制造业出口能力占重要地位。一边是中国的贸易逆差不断扩大,另一边是主要制造业国家的贸易逆差不断扩大,这背后是制造业竞争力优势的此消彼长。

  贸易顺差的增加说明,中国在制造业方面有着更多的主动性,是攻势的一方。

  中国的制造业规模优势越来越大。一方面是制造业规模的继续扩张,制造业增加值从2012年的16.98万亿元增加到2021年的31.4万亿元,占全球比重从22.5%提高到近30%。中国制造业增加值早已超过美日德的总和。

  中国的制造业完整度最高。中国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当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产业体系最完整,产业链配套能力全球领先。

  中国制造业不断并快速升级。根据工信部提供的数据,我国技术密集型的机电产品、高新技术产品出口额分别由2012年的7.4万亿元、3.8万亿元增长到2021年的12.8万亿元、6.3万亿元,制造业中间品贸易在全球的占比达到20%左右,入围世界品牌500强的工业和信息化领域品牌数量从过去的10个增加到24个。

  这说明,中国的制造业不但在规模方面继续保持着优势,而且制造业的升级效果显著。

  三、制造业升级与全球产业链重组

  美国的金融实力仍然独步天下,但中国的制造业的实力优势,也在继续增强。

  中国的制造业升级,已经突进到发达国家垄断的高端产业领域。

  根据工信部的分析,全球制造业已基本形成四级梯队发展格局:

  第一梯队是以美国为主导的全球科技创新中心。

  第二梯队是高端制造领域,包括欧盟、日本。

  第三梯队是中低端制造领域,主要是一些新兴国家。

  第四梯队主要是资源输出国,包括OPEC(石油输出国组织)、非洲、拉美等国。

  中国在中低端制造领域已经具备明显的产业规模和竞争力优势,并正在向第二梯队的高端产业演进,比如汽车产业和ICT制造业,部分领域已经突进到第一梯队国家主导的优势领域,比如互联网、人工智能等。

  与其他国家主要占据四级梯队中的某一层级不同,中国的产业升级目标是同时成为第一到第三梯队的强有力竞争者。

  尤其是在美国对中国发起产业链的限制和封锁之后,中国对产业链的理解都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一直盛行的“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思维终遭唾弃,自主创新不但是国家战略,而且成为全民共识。中国不但要成为横向的全产业链,覆盖制造业的全部门类,而且要成为纵向的全能型制造业国家,实现从产业链的低端到最高端的贯通。这并不是中国人不讲究全球分工,主要是在美国的遏制战略面前,但凡有一个关键环节没有掌握,都可能成为被霸权国家制裁的手段。只有全面全能发展,才能不受制于人。

  中国制造业要在美国的压力下,成为一个历史上独有的存在。产业链配套能力,正在补上产业链升级的关键一环,强化关键领域和薄弱环节的国产替代能力,实现完整产业链的自主可控。

  尼采有言:“凡是不能杀死你的,最终都会让你更强大” ,用来形容正在进行中的中国制造业产业升级,非常应景。

  在新一轮全球分工争夺战中,中国成为舞台中心的核心角色。全球分工,主要是中国的产业升级与美国主导的全球产业链重构之间的博弈。

  中国向高端产业的进军,要面对着美日欧的阻击;中低端产业的优势要继续保持,还要面临印度和东南亚国家的竞争。

  美国的全球产业链重组,主要针对目标就是中国,一切为了遏制中国的制造业优势而展开。美日印和东南亚一些国家,已经在美国主导下,成立了印太经济框架。美国和欧洲成立了美欧贸易和技术委员会,协调国际贸易和新兴技术政策,声称将以“共同的民主价值观”为基础,深化跨大西洋贸易和经济关系,协调解决全球关键技术、经济和贸易问题,加强美欧在技术和工业方面的领导地位。美国要通过建立跨国伙伴关系,对抗中国。

  在这种外部环境中,中国的制造业实力仍在迅速增长,殊为不易,但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近几个月来,美国商务部接连宣布了一系列限制芯片技术出口到中国的措施,包括限制英伟达和AMD 的GPU 销售。美国刚出台最新法规,更是要遏制并封杀中国的高科技产业。有研究员表示:“美国政府已开始‘真正意义上’削弱中国自主开发某些关键技术的能力。”

  美国的基本策略,就是通过金融战迅速收割世界,同时,通过不断升级的限制措施,阻止中国产业升级,推动制造业供应链重构,重建美国的制造业优势,并牢牢掌控世界产业链的主导权。

  美国不是在去全球化,而是在进行全球化的重组。美国朝向这个方向的努力不会停止,除非遭遇彻底的失败。

  中国也没有退路,即使停止产业升级,美国也不会停止遏制,美国联合印度和东南亚等国家对中国的替代竞争也会继续。

  四、产业升级与动摇美国霸权特别是金融霸权的关系

  美国的金融战和产业链重构,看似都是经济行为,但都被美国当成战争的手段。

  西方经济学的理论已经无法解释美国的行为,只有战争的理论,才能看清楚美国的目的。

  美国的立体战,舆论渗透、金融收割、科技封锁、产业遏制和军事威慑,几位一体。

  这其中美国优势最大的是舆论能力和金融实力,基本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军事实力还是当今世界第一的存在,但相对的差距已经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了,因此美国需要联手亚洲的盟友形成印太联盟,并要联合欧洲的盟友,实现北约全球化,插手亚太事务,要组团搞事。相比较,美国在制造业方面的优势最小,虽然还有着一定的规则和技术优势,但优势已经不属于碾压性质,美国更需要联合众多国家,才有可能形成对中国的遏制。

  科技实力,美国还是世界最强,但一些关键性的数据也在表明变化正在进行中。中国的专利数量世界第一,中国科学论文也在三大指标跃居世界第一,而且是一年实现一个超越:在日本研究机构2020年的报告中,中国科学论文总数已经超过美国。在该机构2021年的报告中,中国被引用次数前10%论文的数量超过了美国。在2022年的报告里,中国被引次数前1%的论文数量已超过美国。

  这些重要指标的超越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背后是强大资金投入的支持。据美国研究机构R&D World的数据,2021年中国研发经费为6215亿美元,美国为5987亿美元屈居第二。

  6月25日,中国科协创新战略研究院在第二十四届中国科协年会上发布《中国科技人力资源发展研究报告(2020)》。截至2020年年底,我国科技人力资源总量为11234.1万人,稳居世界首位。其中,根据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US 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的数据,中国2019年的工程师数量已经是美国的两倍多,中国每年培养的工程师数量,超过美国、日本、德国的总和!

  历史上,随着世界工业制造版图的改变,世界科技中心也会伴随着世界工业制造中心的转换而发生转移。

  中国制造业实力的增强,为科技实力的提升,提供了强大的物质基础条件。科技实力又会为中国产业的升级提供强大引擎。

  从历史经验看,中国不怕封锁,中国怕的是自己放弃产业独立自主和科技自主创新的决心,幻想市场换技术。思想观点被误导,才是最可怕的。

  中国还是要回到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为主的技术和经济发展路线上。美国的科技封锁,加速了崇洋媚外思想意识和技术路线的纠偏。

  美国霸权主要由金融、科技、军事以及华语霸权等组成,其中任何一项霸权被动摇,都可能让美国大厦倾覆。本来美国还有制造业霸权,但已经随着去工业化大为削弱。制造业霸权的弱化,对美国整体霸权构成致命性的弱点,因为无论是科技、金融还是军事等霸权都要以制造业为基石。

  美国的科技霸权,已经不是那么不可撼动。美国的军事霸权,已经不能傲视所有。美国的金融霸权,也因为去工业化,出现了致命的弱点。美国的金融霸权,建立在美元的货币地位上。而美元的地位,取决于世界其他国家能够凭借美元购买到所需要的能源、商品和服务。世界主要的资源不在美国手里,世界主要的制造业产能也不在美国,那么美元凭什么要成为世界货币,然后让美国可以凭此建立美元潮汐机制收割世界?

  面对金融战,从正面跟美国硬刚的胜算不大。正面做好防守是第一位,先不被美元洗劫成功,才是第一位的,正面以实现不输为目标,或者小输也可接受。不让美国吸到足够的血弥补国内亏空,美国国内的危机就无法解除,美国就不算真正的赢家。但要让美国成为金融战彻底的输家,就要废掉美元的地位。

  废除美元地位,就要搬走美元的基石,让能源、大宗商品和工业品的贸易,减少与美元的挂钩,这个需要由工业制造强国和主要能源国家联手合作完成。合作的最好方式,就是制造业强国和主要能源国家形成不依赖于美元的贸易结算机制和经济循环。

  中国恰好就是最大的制造业国家和世界上门类最齐全的全产业链国家。目前只是供应链的一些关键环节,还没有实现完全自主可控,但正在快速的完善中。中国的产业升级还没有完成,但中国已经能够提供能源国家所需的绝大部分中低端工业品和日用品。一旦中国的产业升级完成,能源国家所需的主要工业品和消费品,绝大部分中国都能提供。这个时候,美元就不是中国和能源国家之间贸易必不可少的结算和支付货币了,中国和能源国家之间的双边或多边贸易实行不同程度去美元化的经济条件就成熟了。

  随着中国制造业综合能力的提高,中国的军事实力也会快速提升。以陆海空三军中美国优势最大的海军为例,美国海军造舰的速度远低于中国海军。中美两国海军在过去10年盾舰的服役数量是36:9。美国海军称中国最近1年建造的军舰就有9艘,约等于美国在近10年共服役的大型战舰总数。美军的军舰大部分是上世纪90年代左右建造和服役,很多已经老化,如果新造军舰速度跟不上退役速度,美国海军的整体实力就要大打折扣。空军,中国的五代机正在加快制造和部署,与美国的技术差距和战力差距也在迅速缩小。

  美国和主要石油国家的矛盾越来越大,给中国和主要能源国家的贸易直接货币结算,提供了很大的操作空间。尤其是有了俄罗斯这个具备军事自卫能力的能源大国带头,其他与美国关系不睦的能源国家,如伊朗,已经在去美元化方面迈出大步。美国与沙特等海湾国家的特殊关系,本来是石油美元的地缘政治基础,现在都在动摇。2020年6月14日,美国《国家利益》网站发表署名文章称,还在称海湾国家不愿在中美之间选边站。到了2022年,当“欧佩克+”部长会议宣布从11月起,将石油总产量日均下调200万桶,美国媒体对美国与海湾国家的关系更加悲观,称此举令美国“战栗与惶恐”。美国和海湾石油国家的关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恶化。阿联酋政治学者阿卜杜拉则称:“华盛顿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出现了一个新的海湾,我们不再听命于华盛顿了。”加上已经与美国对立的俄罗斯、伊朗、委内瑞拉,以及处于俄罗斯势力范围的中亚产油国,中国与世界主要产油国之间的经济循环,已经具备条件。

  2022年撒马尔罕上合峰会期间,伊朗签署了加入上合组织的相关文件。同时,上合组织签署了给予埃及、沙特、卡塔尔上合组织对话伙伴地位的备忘录,批准了给予巴林、马尔代夫、阿联酋、科威特、缅甸对话伙伴地位的决议。有心者可以数一数上合组织的成员国和对华伙伴国里面,囊括了世界多少主要的石油和天然气国家。通过上合组织,就能建立起中国和主要能源国家的经济循环。随着不断“扩容”,上合组织版图覆盖东亚、北亚、中亚、南亚、中东等地区,有利于亚洲大陆结束地缘政治碎片化的现状,为复兴强大的陆权,终结海权对陆权的优势创造条件。

  废掉石油美元的地缘政治条件也已经成熟。

  所以,中国针对美国的金融战,在总体战略上,可以考虑正面采取防守策略的同时,抓紧完成制造业升级,通过贸易的去美元化,迂回打击美元的弱点,挖美元的根。

  不终结美元现在的世界货币地位,这个世界就始终处于被美国周期性收割和吸血的机制中。美国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金融寄生性国家,美元成为危急世界各国财富安全和发展空间的公害。

  组建反美统一战线,可能有些国家还在犹豫,但在去美元化,降低对美元依赖的问题上,世界各国已经形成跨越不同阵营的共识。有媒体称有60个国家在减持美元储备,连以色列都在降低外汇储备中美元的比例。美元在世界外汇储备中的比例已经从2000年的73%,降低为2021年的59.5%。2022年,日本等国家还在继续减持美元。

  失去了美元的地位,美国要么重新工业化,恢复美国向世界供应工业品的能力,要么因为美元潮汐机制失去基础,而让美国因为滥发的美元引爆多年积累的矛盾,演化成为一场美国无法承受的危机。

  这一切变化的关键,就是中国能不能迅速完成产业升级,实现制造业从低端到高端的综合优势。一旦中国实现高端产业链的整体突破,以中国发达国家粉碎机的能力,发达国家就会失去对高端产业链的控制力,中国的制造业竞争力就变得无可替代。美国失去了对高端产业链的掌控力,重构全球产业链也就成为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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