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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新军:别了,厉先生

  厉先生走了,全网一片悲痛。最痛当属新京报、外研社、北京大学,及其众多总裁班、工商班、MBA班的童鞋们。

  我只知道,厉先生是我国很厉害很厉害的经济学家,写过很多很多书,教过许许多多的学生。

  作为一个学军事的人,我向来只读国防、战略、战役,只对主权安全、国家安全、经济安全,饱有的警惕和良知。26载军旅退役后,我成了一名大学老师,从此不敢不看厉先生,于是对厉先生略知一二。

  1986年《纽约时报》把厉先生誉为证券市场先生。

  90年代厉先生以《证券法》起草小组组长的身份,力推证券立法问世……从“厉股份”、“厉民营”到“厉土地”、“厉城镇”,厉先生的股份制改革、非均衡、民营经济发展等创见性理论,汇入了中国改革开放理论谱系。

  东欧经济改革失败导致政治剧变。厉先生以为,失败原因在于不敢动所有制,不敢明确产权问题,不能将企业真正变成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实体。

  厉先生是当今中国经济学泰斗。对厉先生离别,身处价值多元大潮中的国人们,凡事两看,有人痛惜,就有人痛快。

  厉先生曾说:“为了达到改革的目标,必须牺牲一代人”,“中国的贫富差距不够大,打破铁饭碗,拉开差距,社会才能进步”,“中国人有仇富心理,影响资本投资热情”。虽然这些话有前后语境的,断章取义并不合适,但是轻描淡写的一些话,对于个体来说,就是一辈子。

  前些年经济学家有不少瞎论:“不找市长找市场”,你吃不上饭,那是你懒,妄想还吃大锅饭,那是反市场的。而且还出了语录,叫:铁饭碗不是在一个地方有饭吃,而是在哪个地方都有饭吃。后来又有了“藏富于民”,最终全都藏富于“民营企业家”了。

  厉先生又提出“三次分配”补胎,意思是在政府宏观调控、市场调节之外,还有一次“分配”,这个分配,靠“慈善的力量”,不要以为他说的是靠“富人的良心发现”,他说的这个“第三次分配”,指的是全国老百姓捐款,成立各种“慈善基金”,然后富人管理这个基金,再发给穷人。

  厉先生又被称之为“厉股份”,洋词叫MBO(管理层收购),我小时候在国企里出生长大,厂里有幼儿园、技校、婚介所、图书室、电影院、职工医院,老职工的房子是厂里建的,都是免费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点我认。但经济学家要说是“我们吃大锅饭、我们懒惰”造成的,我想当面赏他一个耳光,一些经济学家为给西方经济学让道接鬼,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后来又有经济学家呐喊:“企业不能办社会”,于是把厂里的幼儿园、技校、职工培训娱乐的地方、职工医院都剥离了,烂便宜交给手里有点钱的私人来折腾,当时确实便宜了一些人成了如今的贵族,但可是更多人却成了韭菜。

  十多年前,中国刚加入WTO不久、制造业发展迅猛、互联网方兴未艾、房地产涨价也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那时很多经济学家成了荧幕、网络上的常客,除了厉先生之外,还有茅先生、吴先生、林先生、郎先生等等。

  当时,厉先生有很多“雷人”的语录在网上传播:

  1.中国贫富差距还不够大,只有拉大差距,社会才会进步,和谐社会才有希望。

  2.建议取消养老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等福利,以保持年轻人的工作热情。

  3.八亿农民和下岗职工是中国巨大的财富,没有他们的辛苦哪有我们少数人的享受。

  这些反智的话,这些鼓励剥削违背初心的论调,我断然不相信出自一个饱读诗书的老先生之口。

  今天,当厉先生离去,我们应该看到和想到的,其实远远不止是这些。

  许多经济学者动辄就说:什么鼓励老百姓掏空积蓄、贷款买房以刺激经济“爱国”啦……我觉得这些经济学“砖家”之所以可笑、挨喷,就在于他们经常聊着聊着就忘记一些基本常识:经济的发展是为人服务的,不能给人创造幸福的经济数字毫无意义。只有保障个体的产权利益、自由,社会才能繁荣,没有一个社会能通过限制达成繁荣与发展。

  作为北大教授的厉先生,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而伴随着他的学生走向各界重要岗位,他当年所提出的诸多论断,也都在后来的改革开放推进过程中不断求解。

  厉先生的去世,痛惜也好,痛快也罢,我相信历史自有公断。正如厉先生生前论千秋功过所说:隋代不循秦汉律,明人不着宋人装,陈规当变终须变,留与儿孙评短长。

  不过,我无论如何都要肯定的是,厉先生至少还是有两大历史贡献:1,把西方经济学引入了中国;2,让百姓和学生不再轻信和盲从专家、学者、教授和大师。

  前些年我们沿着大师们指引的方向发展经济,有人发达了,有人有钱了,似乎所有人都圆了当年“万元户”的初心和梦想。

  但是随着近三十年通货膨胀的侵蚀,现在多少财富才相当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万元户”?北师大钟伟的一篇权威研究报告数据是“255万”!

  看到这个数据很多人都惊呆了。255万可以在我国绝大多数二三线城市买一套舒适的房子,外加一辆30多万元的轿车,手里还能有几十万的存款。

  看看七八十年代的钱有多值钱吧!那时候米价0.14元,肉价0.95元,走亲戚送礼2元左右,压岁钱0.1-0.2元,1万元简直可以数十年不愁吃穿了……七八十年代从小学到大学学费为140元。现在从小学到大学≈150000元,价格是30年前的1071倍。七八十年代房价100平每月扣房租1.2元。现在100平每月房款至少2500元。价格是30年前的2083倍。好了,2023大家都去努力赚钱,做255万元户去吧。

  别了,厉先生,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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