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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延安整风第一个出局的是张闻天

  对于延安整风的一些历史材料,站在不同立场,持有不同观点,用不同方法,会做出截然不同的解读,得到的结论往往也是大相径庭,甚至是南辕北辙。

  今天我们深入聊一些细节的东西。

  既然是整风,那就有需要整改的作风和思想,既然有不好的作风和思想,那就会有对应的人。

  这就意味着,整风落实到实处后,必定会有人事变动,当整风权力下放后,也会有权力滥用的现象。

  有些人据此把延安整风解读为整人、打击报复,如何理解那是你的事,我也没有兴趣辩个输赢。

  现实世界不是幼儿园,更不是只分坏人和好人的动画片,泾渭分明的人物设定是方便小孩子理解,如果一个成年人还沉迷于此,只能说你很幸运。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

  既想干事,还没有干事的手段,又怕得罪人怕被骂,只想你好我好大家好,和气一团。

  那不是干事,那是喊口号。

  1

  延安整风,摆在明面上的目标是整改教条主义、宗派主义。

  而这两大主义在高层干部中有个代表,即留苏学生归来后,被共产国际或者说米夫委以重任的国际派们,主要代表人物有三个:王明、博古和张闻天。

  张闻天在遵义会议上投了教员一票的,遵义会议后张闻天也是负总责的人。

  可在延安整风期间,他的日子并不好过,1941年9月整风会议开完几个月后,他就主动带队到农村搞调查研究了,从此离开了核心领导层。

  王明和博古是毫无疑义的,那为啥整风开始后,他俩没先下去搞调查,反而是张闻天第一个离开了呢?

  别着急,我们慢慢聊。

  提出整改,那自然就需要整改的理由,既然提出以前这种路线和思想是错误的,那就要提供这种错误的证据。

  证据是什么呢?

  证据就是六界四中全会到六届六中全会这段时间的历史,这一时期红军损伤惨重,被迫开启了长征,根据地十不存一,白区党组织基本全部瘫痪。

  这样的事实,就是证据,证明此前的路线错了。

  并不是说中共至今只有这段历史才犯过错误,而是只有这段历史的错误还没有彻底揭露。

  陈独秀犯下的右倾机会主义错误,大革命失败不久后,错误就被清算了,此后中央改组,他本人也离开了主要领导岗位。

  后来李立三的“左”倾错误,在六届三中全会上也被清算了,但清算的不彻底,随后在米夫主导的六届四中全会上,又开始清算瞿秋白的错误。

  张闻天就是在批评瞿秋白错误那段时间,回国的。

  张闻天是个学习胚子,他出身农民家庭,青年时代目睹中国内忧外患的状况,跟青年毛泽东产生了差不多的想法,为了寻找救国之路,开始积极地学习,要立志报国。

  五四运动过后,张闻天在南京加入了由李大钊等人创立的少年中国学会,开始有计划有组织的去外国学习先进知识和救国理念。

  少年中国学会这个名称的由来,跟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有关,成立的目的是为国家培养优秀青年。

  1920年,张闻天先后到日本东京、美国旧金山学习工作。

  到了1925年6月,张闻天在上海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冬,他就被派往莫斯科中山大学、红色教授学院学习深造。

  1931年初,四中全会前后,张闻天被派回国,参与批斗瞿秋白。

  把张闻天弄回国,参与批斗,算是米夫选对了人。

  张闻天是大知识分子,1900年出生的张闻天,除了在五四运动前后参加过一些学生运动外,其余时间不是在学习,就在学习的路上,后来还去了莫斯科红色教授学院深造。

  这个红色教授学院是十月革命成功后的文化革命成果,是一所专门培养政治上可靠、理论上过硬人才的高等院校,也是共产党的第一所高等院校。

  2

  张闻天文章写的极好,理论功底极其深厚,文字也十分犀利。

  回国后他积极投身于批评瞿秋白运动中,一篇又一篇理论深厚的文章,辩得瞿秋白等人哑口无言,堪称降维打击。

  凭借出色的表现,毫无争议的理论功底,张闻天回国不久后就当上了宣传部部长。

  当时,他跟博古虽资历浅,连中央委员都不是,却获得了列席中央政治局会议的权力。

  可以说,张闻天、博古等人是出了校门,就坐上了高位,中间是一点都没耽搁。

  那个时候教员已经经历了秋收起义失败和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失败,随后又马不停蹄的跟朱老总创建中央苏区,领导苏区建设和反围剿斗争。

  张闻天和教员的经历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个是高等学院毕业的理论家,一个是“革命大学”培养的革命家。

  张闻天和教员从新手村出来的初始动力都差不多,青年时期的一些学习经历也有些相似。

  然而没有读过的书可以补上,一些宝贵的经历却很难重现了,毕竟书一直都在,而稀缺经历却是唯一的。

  见识和知识都重要,但两者获取的先后顺序,却决定了一个人的底色和命运。

  四中全会开完后,国内白色恐怖氛围越发紧张,王明这个刚上任没多久的领导人,就去莫斯科当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了。

  临走前,王明指定博古做他的代理人,让他负责领导临时中央,而张闻天也在这个时候进入中央领导层。

  1933年1月,临时中央政治局在上海无法立足,遂决定接受共产国际的指示,中央机关由上海陆续迁到苏区。

  临时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张闻天、博古、陈云等去苏区,康生则被王明调到莫斯科,当他的副手。

  张闻天和博古到中央苏区不久后 ,就掌握了苏区的实际领导权。

  这段时间的历史,我们就不赘述了,直接快进到遵义会议前后。

  3

  中央苏区的那段经历,让教员深刻认识到一件事:

  要想实现自己的战略和政治理想,必须要赢得大多数人的支持,是必须。

  如何赢得呢?

  很简单,求同存异,多做沟通。

  知道一个道理不算什么 ,知道不等于拥有,真正做到了才是你的。

  教员年轻的时候,自己评价自己的性格是好争辩,因而不讨人喜欢。

  我研究过教员早些年的书信集和文章,感觉到教员年轻时的性格,确如他所说,特点是很自律、顾全大局,但与人交谈沟通时喜欢“同中求异”,特别较真。

  中央苏区被打压的经历,帮助教员克服了这个缺点,补齐了最后一环。

  刚踏上长征路时,出于安全起见,博古让中央的委员们分成小组,分散开来,跟着不同的队伍前进,教员在这个时候,努力争取到了与王稼祥和张闻天同行的机会。

  那个时候张闻天和博古之间,也出现了一些矛盾分歧,张闻天多少受到了点排挤。

  教员一路上跟王稼祥和张闻天这两个理论家,从实际层面上,详细分析了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的原因,并赢得了这两人的认可。

  遵义会议能成功,赢得张闻天和王稼祥的支持是重要一环,因为当时张闻天的身份特殊,说话很有分量。

  在博古、周恩来分别作政治和军事报告后(那时实际主导军事的是李德,但他的身份不适合做报告),张闻天第一个站起来发言,开头第一句就是王炸:

  “博古同志所做的政治报告和恩来同志所做的军事报告,基本上是不正确的。”

  随后对李德在军事方面犯的错误,做出了严厉批评,张闻天的确很厉害的,理论逻辑方面是无可挑剔。他跟博古的出身差不多,而在学识方面又是公认的第一等,他的这番话一下就引起了很大轰动。

  随后是教员发言,从军事方面详细论述了此前的错误,有理有据的说服了参会众人。

  第三位发言的是王稼祥,王稼祥一上来就表明态度,支持张闻天和教员的观点,也对李德和博古提出了诸多批评,并第一个提议请教员出来重新指挥红军,后来教员说王稼祥投下了“关键一票”

  日后,教员能战胜王明,也跟王稼祥从苏联带回来的“口头指示”有很大关系。

  据伍修权回忆:“事后我了解到,所以由张闻天首先发言,正是出于毛主席的计划安排。会前他就和张闻天、王稼祥共同研究好发言的内容...再三推举张闻天在会上放第一炮。”(《伍修权回忆录》)

  发言顺序的问题,我只在伍修权回忆录里见到过,仅供参考。

  但我个人也认为,像遵义会议这样的会议,要想开的成功,会前肯定得做大量的准备工作。

  相比发言顺序的准备,发言内容的准备显然更为重要。关于这一点,教员自己提到过。

  遵义会议的调子是:“只解决军事路线问题,不涉及政治路线。”

  这个调子,就是教员已经明白“求同存异”重要性的体现。

  彼时,要是连政治路线问题也一块提,恐怕很难紧密团结张闻天和王稼祥,因为他俩在这方面也是有错误的。

  那个时候就把这个错误挑明了,那大会的批判重点,估计立马就要从博古李德转移为教员。

  干事要讲分寸,说话也要讲分寸。

  忍人所不忍,能人所不能,忍是下限,能是上限,这中间就是你做事的空间。

  讲分寸是忍的灵活运用。

  4

  问题来了,既然在遵义会议上,张闻天和王稼祥都鼎力支持教员,为何后来在延安整风期间,二人的命运出现了不同走向呢?

  王稼祥当时跟陈云一组负责直属机关的整风工作,而张闻天却在整风会议开始后没多久,就主动离开领导层了。

  主要原因是张闻天受共产国际那套影响太深了,而且他负责的工作,是教员整风矛头直指之处。

  很多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尤其是思想和理念上的。

  张闻天、王稼祥跟王明、博古,都曾在苏联接受过很长时间的教育洗礼,一开始都认可共产国际那一套,后来逐渐分化了。

  共产国际那一套是哪一套呢?

  简单说就是当中国和苏联利益出现冲突时,共产国际会毫不犹豫的牺牲中国利益,来保全苏联利益。

  而王明、博古等人的存在,是确保共产国际做到这点的重要保障。

  但教员想走的路是独立自主的路。

  教员从韶山冲里走出来,他的理想和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为了解放中国,为国为民。

  难道王明、博古这些人都忘记当初为啥要学习了吗?为啥到了关键时刻会胳膊肘往外拐呢?

  这跟当时共产国际的理论和经验有关,第三国际的成立,就是因为吃过大亏,所以搞了一套组织严密的体系。

  其实这也没啥好诟病的,很正常,从共产国际的角度去看,也是应该的。

  人是苏联培养的,教材也是苏联拟定的,老师也是苏联的,就连中共的组织领导权也在共产国际那里。

  一整套的系统放在这里,培养几个像王明、博古这样听话的学生,太简单了。

  教员对共产国际这一套,早就不满了,一直忍到皖南事变后,才开始对这一套发起进攻。

  如果说共产国际的因素是教员发动延安整风的长期原因,那皖南事变就是教员发动整风运动的短期原因。

  皖南新四军的失败,让教员下定决心,尽管延安正遭受经济上的严重困难,也要下决心开整风运动,统一党内思想,把受苏联那套影响深重的人,扳过来。

  在这点上,王明是整个人的价值取向都倒向共产国际那边了。

  博古和张闻天则是思想上理论上严重脱离实际,经验不足。

  而张闻天跟博古的情况又不太一样。

  5

  1941年5月19日,教员在中央宣传干部学习会上作《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报告。

  实际上,这是整风学习的动员。

  教员这篇报告,让张闻天压力极大。

  六届六中全会过后,张闻天虽然还挂着总书记的名头,但已经把一些重要领导工作移交给了教员。

  他本人主要负责宣传、干部教育以及理论研究工作,当时他还兼任延安马列学院的院长。而宣传部和马列学院也在整风后期被描述为教条主义的堡垒。

  张闻天因为文章写得好,理论功底深厚,起点高,理所当然的负责起这一块工作。

  也因为同样的原因,他所负责的工作,就是教员要重点整改的。

  《改造我们的学习》这篇内容里批评部分,涉及到的工作内容,基本都是张闻天分管的。

  “在学校的教育中,在在职干部的教育中,教哲学的不引导学生研究中国革命的逻辑,教经济学的不引导学生研究中国经济的特点,教政治学的不引导学生研究中国革命的策略,教军事学的不引导学生研究适合中国特点的战略和战术,诸如此类。其结果,谬种流传,误人不浅。

  这个批评已经很严厉了,而后面还有更严厉的。

  “有一副对子,是替这种人画像的。那对子说: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对于没有科学态度的人,对于只知背诵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中的若干词句的人,对于徒有虚名并无实学的人,你们看,像不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张闻天还不懂自己分管的那一块,是教员想要着重处理的,那他这些年的工作都白干了。

  教员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中的用语之辛辣,讽刺之深刻,情绪之激动,都是许多与会人员在此以前从未感受过的。

  然而可惜的是,张闻天并没有把握住机会,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估计教员的这番讲话,并没有说服理论功底深厚的张闻天。

  分管宣传教育的张闻天,没有大力宣传报道《改造我们的学习》这篇文章,而是采取了冷处理。

  一直等到第二年,教员发表了另外两篇整风文章后,整个氛围起来了之后,《改造我们的学习》才被公开发表在《解放日报》上。

  专门针对宣传干部演讲的报告,为的就是宣传,改造学习方法,结果讲完了却没能宣传出去。

  对于这次演讲报告,估计教员是不满的,在回忆时还曾提到过这件事,说没人重视。

  就差直接点张闻天的名了。

  1941年9月,高层整风正式开始后,没几个月时间,张闻天就率队带着老婆刘英,一行九人,从杨家岭启程,前往晋西北搞农村调查去了。

  前后历时一年半左右,才返回延安。

  也算是主动配合吧,毕竟张闻天分管的工作就是整风的重点领域。

  主动把关键位置让出来,对他这样的读书人来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6

  回顾张闻天的经历,可以明显看到张闻天有个弱点。

  他严重缺乏实际革命工作经验,是从莫斯科直接空降到中共高层的,一回来就列居高位。

  在参加领导工作之前,张闻天一直在学校里兜圈子,书生气浓厚,不善于沟通的性格弱点,也可能跟他的这些经历有关系。

  他的理论功底是公认的好,文章也写得很好,这给他带来了很多荣誉,也带了一些问题。

  高处不胜寒,人要是在高处待久了,就不接地气了。

  张闻天的性格有点傲,架子太大,没有啥群众基础,就连他的妻子刘英也说他书生气太浓了,架子大,得罪人。

  刘英回忆,张闻天当总书记的时候,有次关向应来汇报工作,张闻天埋头书桌,头也没抬一下,关向应等了半天,只能走了。

  关向应当年是跟贺老总齐名的人物,也是党内的高级干部,结果在张闻天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西路军失败后,徐向前九死一生回到延安。据他回忆:“刚到延安,毛主席就接见了我。他简单问了问西路军的情况,我如实做了回答。

  他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能回来就好,有鸡就有蛋。这句话使我很受感动。

  张闻天见我则不同,责备了一番。我没吭气,打了败仗嘛,批评、撤职、杀头都应该,没有什么好说的。

  教员年轻时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也容易得罪人,但教员发现这些问题后,就逐渐改正了。

  《张闻天年谱》里也有一段延安整风期间,张闻天回忆教员批评他的一段记录:

  “我到枣园找毛泽东同志谈了一次话,他谈得很温和,似乎还不愿意批评我。第二次他约了康生、陈云、弼时同志谈,他严厉地批评了我一阵。

  说我有狭、高、空、怯、私的毛病说我一事不懂,偏要人家依,不依则打。说我不顾大局,无自我批评精神。”

  人需要经历起伏才能成长,有时候起点太高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掉下去就很难再爬上来了。

  后来,好不容易起来点的张闻天,结果在庐山会议上没收住自己的言辞,闹得很不好看,跟教员彻底决裂了。

  一个人最大的优点,往往也是最大的缺点。

  7

  1941年9月10日至10月22日,中央召开扩大会议,讨论党的历史上特别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路线问题,思想问题,正式开始批判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

  六届六中全会召开前后,教员就向共产国际提过,准备在七大讨论历史问题,但当时国内形势很紧张,共产国际回电说,考虑到团结问题,现在不宜将这些问题拿出来讨论,拒绝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教员从遵义会议开始,就一直忍着没提的政治路线问题,在时局的强大压力下,终归还是提出了。

  教员将两条路线的分歧,摆到了桌面上,也就意味着正式拉开了中央领导层的整风运动的帷幕。

  中共第一代成熟的领导集体,就要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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