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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雁:走近父母的苏中公学——追寻铁军之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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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4日,第二站在宝应寻访。
 
我们姐弟兄妹四家昨离高邮,傍晚赶至宝应。宝应新四军研究会高度重视,华兆昌、吴宝海两位副会长当晚就来酒店和我们见面,确定行程安排。今儿一早,在两位副会长的亲自陪同下,我们直奔位于宝应县城东北20公里处的曹甸镇金吾庄,瞻仰当年父母共同战斗过的苏中公学故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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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中公学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苏中抗日根据地创办的培养抗日军政干部的学校。1944年6月1日,苏中公学在校部驻地金吾庄举行了第一期开学典礼。苏中军区司令员兼苏中公学校长粟裕,苏中行署主任兼苏中公学副校长管文蔚以及苏中公学教育长夏征农出席了开学典礼并发表讲话。粟裕校长在讲话中,要求学员们坚持以抗大校训为校训,以抗大校歌为校歌,以抗大校风为校风。此时,我的父亲母亲都在学员队伍中,一个来自抗大九分校,一个来自苏中区委党校。他们在苏中公学初次相识,后来,才有了我们这个家的故事……
 
上世纪九十年代,江苏“苏中公学校友会”成立后,我母亲就一直担任会长。老妈病重后,老战友们不肯让她免职,说首任会长是终身的,而请我父亲担任代会长,继续挑起这副担子,直至老爸后来也病重.....苏中公学,就是他们魂牵梦萦的老家啊!今天,爸爸妈妈定在天上看着我们,看着他们的儿女都来到了他们的苏中公学,该多么欣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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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中公学纪念碑——碑上“苏中公学纪念碑”七个鎏金大字,是苏公的老教育长、老校长,上海市委书记处原书记夏征农亲笔题写。塔顶装饰着当年苏公校徽。纪念碑左右两侧附碑,分别镌刻着苏中公学简介和象征“一边读书、一边打仗”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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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上世纪90年代,包括我父母在内的苏公校友们捐建的一所“苏中公学希望小学”的原址。现因学生减少,学校停办,这个教学楼成为金吾村村委会、党群服务中心办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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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仰苏中公学纪念碑后,我们又在两位副会长陪同下,前往曹甸镇忆思园参观《苏中公学纪念馆》。陪同的一位美女,进了纪念馆就为我们如数家珍般地一一介绍当年苏中公学的前因后况,还希望我们提供父母的回忆资料寄给她。一问才知,原来她并非讲解员,而是曹甸镇社会事业局的冀加梅局长。在宝应,有这么多基层的领导同志亲自出马,这么努力地传播红色历史、弘扬正气,真让我们很感动也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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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中公学的诞生,是在1944年上半年,为进一步适应抗日战争形势发展需要,培养更多的抗战救国人才,夺取抗战的最后胜利,苏中区党委、苏中军区根据党中央指示精神,决定在原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第九分校的基础上创建的。粟裕兼任校长,管文蔚兼任副校长,张籓任专职副校长,夏征农任教育长(1945年8月接任校长)。主要任务是培养部队连级、地方区级以上干部。学员一是县区选送的干部,二是社会青年,三是沦陷区输送的青年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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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44年6月1日第一期在宝应县金吾庄举行开学典礼,到1946年5月,共办了五期,每期六个月。苏中公学先后为军队和地方培养输送干部4000多名。1946年4月,苏中公学与雪枫大学、苏浙军区随营学校合并成立华中雪枫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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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父亲的回忆录《鳌江潮》中,对苏中公学组建和一期开学情景有着发自内心的生动描绘——
1944年三月间,苏北新四军发动了著名的车桥战役,拔除了淮宝地区的车桥、曹甸、泾口等十几个伪据点,打通了我苏中、苏北、淮南、淮北根据地的联系,使连成大片的苏中地区,有了相对稳定的后方。苏中地区,紧接日伪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南京、上海,文化比较发达。迎接抗日战争大反攻的形势,争取和吸收大量的知识青年参加革命,中共苏中区党委和苏中军区决定,以抗大九分校为基础,组建“苏中公学”。
延安抗大之前,有个“陕北公学”,苏中地区(新四军一师)抗大九分校之后,有个“苏中公学”。为了夺取和迎接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抗日根据地内外广大思想进步的男女知识青年,纷纷响应,长途跋涉,越日伪据点,过层层封锁线,“到苏公去!” 四、五月间,他们分别在各个集结点报到,然后到宝应县金吾庄一带集中。1944年6月1日,在金吾庄隆重举行苏中公学第一期开学典礼,校长粟裕师长、副校长管文蔚主任亲临讲话。入校即参军,同学们热情高涨,声势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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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海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
 
这一字之改的抗大校歌,从“黄河之滨”,唱到了“黄海之滨”;从延安抗大,唱到了盐城的抗大五分校、东台的苏中大队、启东的抗大九分校,今天又唱到了宝应的苏中公学……
 
烈火在燃烧,激情在澎湃,
 
让我们穿越时空,如临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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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抗大九分校的干部,大多数调苏中公学工作,尤其是我父亲他们在职干部整风轮训队的同志们,为迎接新的革命形势到来而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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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宋廷铭和一起参加新四军的同乡杨力航当时被调到苏公校部组织科,当组织干事。工作一段时间后,父亲又被派到五队(学生队)当指导员陈玉治的助手。父亲曾回忆说,“他(指陈玉治)是老红军,知道我是学生出身,熟悉学生,放手让我工作,对我帮助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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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父母与老战友杨力航在南京钟山疗养院合影】

 
父亲回忆录中还详细记叙了当时在苏公进行整风教育的情况——
苏公第一、二期第一阶段的整风教育,主要是整顿学风。学习毛主席的《改造我们的学习》,并深入进行革命人生观的教育。当时俞铭璜同志(苏中区党委宣传部长)写的《新人生观》,很受同学们的欢迎,因为理论联系实际,很能解决这时期革命根据地内外青年人的思想实际问题。
第二阶段的时事整风,派我到二十一队,帮助指导员组织时政大辩论,“国共两党,谁真抗战?靠谁救中国?谁是真正为人民?”由班、排的讨论、争论,发展到全连“论战”,很热烈。这样做,有效解决了一些同志对蒋介石存有正统观念的问题。
第三阶段的全面反省,出了偏差。由于受康生的所谓“抢救失足者”影响,对知识青年的政治本质作了不符实际的分析,强调“整风、审干、防奸三结合”,“大胆质疑、坦白示范”,“逼供信”,“鸡鸣战术”,偏离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宗旨。偏差虽大,我们纠偏的决心也大。事后,夏征农校长代表校委会作公开自我批评,承担责任,向受委屈的同志道歉。凡是做错历史结论的一律纠正。最后把做错结论和未做最后结论的同学,集中到第十九队,“倾听本人意见,相信本人交待”,重新做出明确的组织结论,让这些同志放下了包袱,心情舒畅地走上新的工作岗位。第十九队的工作,起初是原六队指导员刘冰同志负责,后因刘冰调第三大队当教导员,校部调我以政治教员的身份,去负责纠偏的最后工作。
 
这可是延安整风的苏公版——青年人的世界观改造、政治水平提升,不是什么大话空话,而是实实在在的问题争论结果;还有领导率先垂范、带头检讨,坚持实事求是,都是那么具体、真实、感人,怎能不让我们这个队伍迸发出强大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难怪说整风运动使我党达到了空前的团结和成熟,为后来解放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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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三大队做政治教员完成整风纠偏后,校部组织科就派他到政文教育处,担任了处主任(后为宣教科长)吴天石同志的技术书记(相当于秘书)。父亲的回忆也很有趣:
吴天石同志,当时组织问题还没有解决(后由夏征农校长介绍入党),属声望很高的非党“民主”人士,新诗古辞,学识渊博,教育界的“南通才子”,是苏中地区受人敬仰的忠厚长者,人们亲热称呼他为“吴老天”!当他的技术书记,我感到力不胜任,处处小心谨慎。数十年后,听裴定说,吴老天当时向人介绍我,都称是“老三八”(三八年的老干部),而我并不知道。那时的我,确实兢兢业业,认真工作,团结好周围的同志,支持主任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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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中公学纪念馆里,我们看到了吴天石同志的照片。那时他是父亲的直接首长,更巧的他也是母亲在南通女师的语文老师,是她的革命引路人,而母亲一直是他引以为豪的得意门生。

 
我母亲张颖原在苏中区委党校学习,转到苏公后,先任六队支部委员、六班副班长,后来也调到校部政文教育处任民运组组长,再后来担任校报《学习报》编辑,开始了她的办报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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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中公学的历史照片,展示了他们当年的学习训练生活,还排练演出了话剧《甲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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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都在校部政文教育处工作,这就为我们的爸妈提供了一步步靠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看看我爸对当年的甜蜜回忆——
苏公第一、二期毕业的学员有千余人,大多数分配到前线部队,只留很少同志在苏公校部工作。调政文处的,女同志有张颖、仲文、张竞、林君慰、陈岚,男同志有吴骅、高骏、高杰。加上我、张效琳、主任和李敬仪,共十多人。作为老党员老同志,只有我和张颖。张颖是从苏中区委党校学习转到苏公来,担任学习骨干的。苏中党校是培养区委以上干部的,所以我们对她有点另眼看待。
张颖调来政文教育处,当民运组组长。女同志中除李敬仪和陈岚搞图书和内勤工作外,其他同志都在这个民运组。当时校部机关人员都过军事组织生活,我当然成为生活班长了。每天早晨,要喊“女同胞”起床,要出操。张颖是组长,她起床,大家都起床了。因此,我天天喊“张颖,起床!”不喊别人。久而久之,温柔的声音,喊出“感情”来了! 不过,当年的年青人很纯洁,自然而然的,没有向歪处想,这是工作嘛!同志们也听惯了,有依赖性,等我喊,才肯起床。这也是公认的。
不久,政文教育处改为宣教科,吴天石为科长,调抗大九分校政治教员鲍汉青(抗战爆发前的日本京都大学留学生)来当副科长。我是政治教员,与他生活在一起。科里同志团结得很好,像是个十多人的大家庭,和谐融融。
在此之前,我与张效琳住老百姓厅房,办公的地方就是睡觉地方。当时效琳同志入党问题还没解决,校部决定,调张颖来与效琳一道编《学习报》。他们编报纸,很辛苦,白天下连队组织稿件,夜晚改稿和编排,天天忙到深夜。他们辛苦,我也跟着“辛苦”,睡不了觉,只有“陪班”。每夜他们吃夜餐,都引诱我吃。只要我一起床,参加吃东西,就开我的玩笑。回忆起那段时间的生活,真是很甜蜜的。因而直到今日,张颖还不忘记,在我们的孩子们面前,用此事取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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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半个多世纪后,我们的爸妈与老战友张效琳的合影。】

 
在苏中公学的展览,我们见到了那么多经常从他们嘴里听到的老领导的照片,总是联想到他们离休后久别重逢的难忘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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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2005年3月4日,父母到上海拜访他们的老校长夏征农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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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2001年6月1日,父母在纪念苏公建校51周年校友聚会时与俞伯由老首长亲切见面。】

 
当我们在墙上的苏公校友名录中,找到了自己爸爸妈妈的名字时,不由兴奋地高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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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而,我们又找到我们的两个舅舅,我们的表舅,我们熟悉的叔叔伯伯,还有我们同学父母的名字......
 
一个接一个的惊喜、激动,有点无法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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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在展览的最后一部分,发现我们的爸妈作为江苏苏中公学校友会负责人,与乡亲们一起观看校友们捐助的苏公希望小学学生表演节目的照片。顿时,大家的眼眶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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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是春天,苏公是母亲,
苏中的青年们,奔向她的怀抱。
春天的阳光,清醒了头脑;
母亲的手指,揩净了面貌;
肩上的包袱,快快要摔掉。
为了在明朝,我们像火箭,
奔向四面八方,燃起反攻的信号。
向着解放区,向着光复城要,
蒋独裁滚开,日本鬼冲倒。
是春天种旗手,是母亲好儿子,
站在苏中的最前哨,响起胜利军号!”
 
这是《苏公进行曲》的豪迈旋律,我们试着哼唱,想象着当年的你们——
 
爸爸妈妈,此刻,我们真觉得离你们好近、好近,
 
仿佛就在你们的苏中公学,
 
就在你们火热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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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雁:这里收藏着一份永恒的信念——追寻铁军之旅(二)
 
(未完待续;作者系新四军老战士后代;来源:昆仑策网【原创】修订稿,作者授权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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